第12章 笙箫未改音已残_清月照春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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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笙箫未改音已残

  铁马银刀,天长啸,不负男儿志,奈何,白惹风波,却不知。

  永安二年,岳兵围城,围困宣州。

  援军迟迟未到,主将曹毖却是不敢应战,明里将城门紧闭拒敌,暗里却是与北岳皇族暗通款曲,想要弃城投降。蒋平截了岳王的回函,独自提刀上马,率漕门数千门众,前去迎战。直至蒋平挥刀将北岳迎战主将斩于马下,才解了宣州之围。

  可如此忠肝义胆,如此奋力杀敌,却终抵不过曹毖的阴诡算计。曹毖害怕他投降之事败露,便以蒋平不听将令擅自出城,心生反骨为由,将她父亲斩杀,遣散漕门之众。世人由此便都以为,是他曹毖击退了北岳铁骑,而蒋平,只是不从军令的江湖人。

  赵清月思绪还在这蟠龙枪上,只听得身后一阵笑语,“闻名天下的赵少主原也喜欢老夫的蟠龙枪么。”

  那声音赵清月只怕是死也不会忘记,她父亲死在这蟠龙枪下时,也是这样的声音说着,“蒋平,你休要怪我,唯有你死我才可活!”

  唯有你死我才可活。

  她强忍住泪水,平复好心境,转过头来又是笑眼莹莹,道,“侯爷征战无数,这蟠龙枪自是光华照人。”

  曹毖大笑了两声,归了座位道,“老夫已是许久不上沙场,怕是舞不动这蟠龙枪了。不知世侄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赵清月也归了座位在顾澟身旁坐下,顾澟道,“不知侯爷可知最近府中,进出过什么东西,又有何事异常么?”

  曹毖拧眉深思,摇头道,“没什么异常,平日里都是下人管家,我甚少过问,不过,最近年节将近,年货倒是进了不少,后厨也是新进了几个工人。”

  赵清月一手擎着温热的茶盅,凑上前去闻了闻,低下眼帘,眼光还在瞥着曹毖,看似玩笑道,“侯爷还真是亲力亲为,连这等小事都费心记得。”她这话倒不是说给曹毖听的,而是说给顾澟,只是她瞥一瞥顾澟的神色,倒是没有在意,顾澟没接他的话茬,问道,“可否请府上的管事,小侄有些事想当面问问。”

  曹毖心里奇怪,倒也没说什么转头吩咐了丫鬟,便有小厮带着管事来了。

  “奴才孙啸,见过侯爷,顾大人。不知顾大人找小的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你,今日府里可运进过什么东西么?”

  “回大人,年节里侯府自是进的东西多些,不过也只都是些过年用的年货,没什么特别。今日,倒是在城南进了些炮仗和火石,都是供府里人用的,不多。”

  顾澟心里倒是落定了,方才开口对曹毖实话说道,“实不相瞒,今日我们禁卫营抓了5个北岳人,郑康亲眼见了他们送了火药到了卫国侯府。若是如管事的所说,这火药应是这么混进府里的。为了侯府的安全,还是要侯府的守卫看好这些火药,禁卫营会差人来取的。”

  曹毖听闻此事倒是十足十的惊讶,一脸惊恐道,“火药?!”随后便提了嗓子朝那孙管事骂道,“你是如何当家的!这样危险之物怎么能随便运进侯府里来!今日若不是贤侄过来,老夫怕是未死沙场倒是先丧命府中了!混账东西,滚!”

  赵清月静心细看着,他倒是做戏做的真真儿的,若不是她早知曹毖与北岳有勾结,怕也会被他骗了。她自己想想也倒是,谁能想到他能把火药往自个儿家里送呢。如此,顾澟倒是片刻不会怀疑他了。

  那管事的连忙磕了头,颤颤巍巍一路屁滚尿流似的跑了,顾澟连忙劝道,“府里既已没事,侯爷实在不必发如此大的火气,小侄还有要事,便也不叨扰了。”

  这边赵清月嘴里正塞着着方才丫鬟端上的糕果正香,听他一言起了要走的意思,瞪大了眼睛忙一个口水咽下,扑棱扑棱手上沾的糕面,也起身和郑康随礼道,“侯爷告辞。”

  曹毖一声笑语道了声“好。”便招呼了卫国侯府的奴才一路依附着顾澟他们三人出了卫国侯府的大门,马车已准备妥当,顾澟在前郑康扶着赵清月稍后,刚要登车,远处便跑过捎信的府兵,见了顾澟便下马道,“大人,我们侯爷想请大人到穆国侯府一趟。”

  顾澟见已是月色暮沉,奇怪道,“可有说何事?”

  那府兵左右看了一眼,道,“侯爷未说,只说速来。”

  他稍想了一会儿,对郑康道,“你先回禁卫营叫了人来,收了卫国侯府的火药再去薛、王府中查探。”又道,“我与赵公子便先去穆国侯府,你办完了事再带着人来吧。”郑康领命回了禁卫府,顾澟扶了赵清月上了马车,出了府前的胡同便左行向着穆国侯府而行。

  “到了。”

  马车停了穆国侯府门口,赵清月今日到处奔波有些疲累,倒是靠在一旁睡熟了,顾澟见他一身不吭的睡着了便拍了拍赵清月的肩膀,叫了他起来。

  他伸一伸懒腰,倒似没睡醒似的,惹得顾澟一笑,“叫你回去休息的,非是不听。”

  赵清月腿脚不甚方便见他起身弯着腰掀了车帘子,撇了嘴挪出了马车道,“左不过在你车里打了个盹儿,也不就是累了。”他下了马车,抬头一眼瞧了那穆国侯府的匾额虽是大气,倒似不像卫国侯府那般金光闪闪。入了侯府,府外灰墙环护,半点生机也无,府内倒是红梅掩映,山石嶙峋。冬日里虽是瞧着冷清,但看这园中花木,楼宇格局,赵清月虽是没见过这穆国侯,却觉着这侯府主人不似个财气粗鄙之人。

  他们沿着一带清流而行,过了游廊穿堂,眼前一间垂花门楼,赵清月扶着一旁的小厮跨过了门栏,便是内院。赵清月一路瞧的仔细,顾澟见他在卫国侯府也是这般细瞧,便笑道,“倒瞧出什么不一样了么?”

  赵清月心里知道他说的不是这雕梁画栋,便道,“嗯,自然是大不相同。”

  他心底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便到了萧远的书斋。

  他们二人进来,萧远盘坐在室内,手执书简,前头是楠木云纹几案,背后是松石雕镂六曲屏风,抬了头见了顾澟身旁的赵清月倒是惊讶,“这是......”

  顾澟知道他从未见过赵清月,与赵清月归了座位便介绍道,“这是漕门的赵清月赵公子。我与赵公子刚出卫国侯府,你的人便找上门来了。”

  萧远一听是漕门少主,心头一阵恍然,指着他二人笑道,“久仰公子大明,今日大哥能带公子来,相必交情颇深了。”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顾澟倒是不矢口否认,应道,“我与赵公子几日前相识,倒是一见如故,甚是投机。我今日本来便要到你这里,结果你却到我这里来了。倒是出了什么事么?”

  萧远咽了一口气,静默,似是不好开口,又似是悲伤至极。

  赵清月见他不好开口,以为是自己碍事,便要起身道,“侯爷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可愿让我去院子里走走。”

  萧远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想必是误会了,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我大哥从来是心思缜密之人。今日大哥能将公子带来,我又有何事不放心的?只是还望公子不要听得厌烦才好。”方才吐露道,“今日,阿潆碰见了叶启文。”

  叶启文

  赵清月倒是知道这个名字,她当时详查顾家的底细时,便知道此人与顾大小姐的一桩韵事。当时她刚刚掌舵漕门不久,便听闻顾大小姐与情郎情深意切却奈何豪门地位,天地悬殊。为此,还生出了殉情火场的闲话,闹得丽阳沸沸扬扬。他听得此时萧远说出了叶启文的名字,当即便觉得此人必是携怨而来的了。

  顾澟见他说了叶启文的名字,一时之间不觉得惊恐,起先还是惊异的语气,而后却是目光涣散在别处,声音暗沉沙哑,“叶启文?!我原以为他消失了六年,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了。”

  “阿潆。”

  一阵恍惚,顾潆惊觉她身后有声音在唤她,那声音亲密又熟悉,仿佛在梦中,泪已翻涌,可她却不敢回头。

  “阿潆!”

  那人见顾潆虽停在路中,并没有转过身来,便又急切的喊了一声,顾潆这才听得真切。她恍恍惚惚的转过身子,果然又在人群中看见那一抹身影,如她数次在梦中的情景一样,他一袭白衣,仿佛尘世不染,他们之间明明咫尺,却仿佛相隔山水万重。

  顾潆觉着,他比以往更加消瘦,两鬓也微微散下些白发,刘海掩盖的一侧,有一道阴暗狭长的烧疤。

  “好久不见。”

  他再度开口,逆着人流朝她渐渐走进。顾潆有些分辨不清,周围甚嚣喧嚷,与她,却是只有眼前一人。

  蓦地一相逢,却是心事眼波难定。

  六年

  六年别离,她以为若是有朝一日相见,她定会不顾一切,定会欣喜若狂。可她错了,她一步却也未动,一份念想也无。见了他才发现,往日那些如数家珍的相爱时光,如今,却一个也记不得了。

  她如此坚持的,到头来不过一点执念而已。

  顾潆攥紧了拳头强忍着,眼里心里皆是无以名状,她知道如果萧远知道了今日的见面,必会像六年之前那样让他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不见,她只是不想再害他了。她缓缓的摇着头,渐渐后退。他行的越急,她退的越快,直到她回过身来,却被萧远紧紧抓住了臂膀。

  顾潆不过惊讶了一瞬,随即问道,“碰巧?”

  萧远按着火气,只淡淡道,“碰巧。”

  她心里还是害怕,如此撞见,只是不想再伤他,“今日之事只是碰巧,并非有意。我答应你永不见他,你别动他,求你。”

  萧远见着她如水的眸子里,永远不会为他注目。他心里虽然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他对她总是这样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应她道,“好。”他见叶启文已从远走近,觉察他似乎已不是六年前那个文弱少年,六年前的大火在他的清秀的脸庞留下印记,目光里也透着如炬的恨意。

  “萧远,我回来了。”

  他没有多说,只透着沙哑的嗓音撇下这么一句,脸上透着诡异的笑容,在萧远的眼中渐渐消失在街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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